杨武臣趁着夜色穿过西辽河到了岸上,没走多远就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绊了一个大跟头。等他从地上站起来,弯下腰,就着从云缝里闪过来的一点儿月光仔细一看,只见枯草地上都是黄帽子军的尸身,横七竖八地望不到边。这时,杨武臣还看到,在他的周围不远处,有十来对绿莹莹的光在闪动着,撕扯着,不时地嚎叫着。看到眼前的这一切,他呆愣了一会儿,猛然疯了似的在尸体中翻动着,似乎也成了一只狼。找到了,杨武武终于找到了,这是,这是他爱妻的尸身。只是,在爱妻的背上已没有了包裹着孩子的包袱。在夜色下,那半个脑袋和半张脸一点儿都不狰狞,也不可怕,但他能想像得到当时惨烈的景象。如此,杨悦的下场也便可想而知了!他还有去路吗?黒夜中,他拿起长枪把枪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,仰起头,朝着天“啊――”地大吼一声,倒在了爱妻的身旁。
这一声吼叫,把那十来双绿莹莹的眼睛吓得到处乱窜。
天下的事情常常在一个巧字,杨武臣托孤的这户人家碰巧也姓杨,是漠北一带有名的铁匠。杨铁匠夫妇在二十来岁时从河北省保定那边下关东落到了漠北村,平日里靠打些镰刀、锄头、二齿子、铁锨等家什过活,尤其能挂一手好马掌。在西辽河的河南水北,凡是骑马的、骑驴的和放马的马倌儿都知道杨铁匠这一号,都愿意找他给马或驴挂上一副好掌。所以,杨铁匠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,将就着能闹个吃饭不断顿,惟一不遂心意的也是活了半辈子却无儿女,不知道是男人的事儿还是女人的事儿,反正铁匠老婆总觉得不开怀生不出孩子就是她的罪过,整天盼孩子盼得魔魔怔怔的。她听说河东腾格里旗王爷府的家庙菩萨灵验,便没少去上香许愿。但不知是上供的供品不到位,还是菩萨忙得没有功夫顾全到,至今还是不能遂了杨铁匠夫妇生儿育女的愿。
这天晚上,听到窗外的一番话,杨铁匠公母俩连忙起炕,划着了洋起灯把麻油灯点亮。两人下地到门口敞开门,果然见屋门口有一个包袱,包袱中似是有孩子在啼哭,只是哭声已经很微弱了,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了。杨铁匠和老婆赶紧把裏着孩子的包袱抱进屋里,放到了热炕头上。然后,铁匠老婆子点着灶火,把晩上吃剩下的小米粥热一热,盛到碗里,端进了里屋。她用手指头从碗里剜一点儿小米粥,抿到孩子的小嘴里。这孩子可真是饿急了,小嘴巴竟然裹住铁匠老婆的手指头不放,用力地吮吸着,发出香甜的响声,喜得杨铁匠公母俩不知咋着好了,放炕头怕热着,放炕梢儿怕冻着,索性放在两人中间,看着孩子睡。第二天早晨,这两口子才敢把孩子的包袱抖落开,果然见到一只晶莹温润的玉龙珮,还有金元宝、红兜肚、写着生辰八字的白绫子血书等物件。公母俩看到这些稀罕物,更是惊讶,知道这孩子可是有些来历,愈加精心照料。铁匠老婆还把玉虎珮、金元宝和血书团成一个小包,找一个背旮旯的地方藏了起来,这些东西忒招人眼了。
聂士成率领着大队的清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腾格里旗王爷府,让腾格里旗王爷派人将战死的黄帽子军就地掩埋,飞马将战果上报叶子超。不一日,叶子超也率领着几位副将来到腾格里旗王爷府。叶子超将军对十一旗联军围堵截杀黄帽子军的表现大加表奖,并具表上报朝廷,论功行赏。他对腾格里旗的旺其嘎梅林更是褒奖有加,称之为腾格里草原上的“巴特尔(蒙古语:英雄)”,并解下所佩宝剑奖赏给旺其嘎梅林。
叶子超大军又在腾格里旗王爷府盘桓数日后,这才“鞭敲金镫,高奏凯歌”,回承德热河行辕了。
诸位,在这里还得交待一笔:那天,掩埋黄帽子军尸体的领头人也是旺其嘎梅林。当他抢先跑到刀劈吴桂英的地方时,眼前的一切不禁让他大吃了一惊,女尸的身旁又多了一具男尸。旺其嘎查看了半天,再细想那男人的死状,一拍额头,明白了。他二话不说,立刻叫人就地刨了一个大坑,还让人去征来两口躺柜,按汉族的风俗把两具尸体分别装了,埋在了一起。旺其嘎觉着他应该这样办,回到家时又跟大夫人述说一遍,大夫人面露悦色,双手合什,连念好几遍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”。
第二年春天清明时,旺其嘎梅林还给杨武臣夫妇上了坟。为了让这坟地有个记号,他砍了三根杨树杈子埋在坟包的后边。后来,这三根杨树杈子竟长成了三棵参天大树。此乃后话,暂且不提。
可叹的是,杨武臣、吴桂英二人虽英雄了得,却无用武之地,便早早地将星殒落了。好在,他们的那一对双胞胎的儿子杨成龙、杨成虎皆有了归宿。至于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又将如何,且待本书慢慢道来。
这正是:
金丹道教起事原本南柯一梦,却枉洒英雄热血;
西辽河畔抗日剿匪风烟将起,龙虎大战争雌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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